“小召子,你身体怎么样了?”
光头男人半蹲在楚瞬召身边,不断地打量着他的周身,不时还伸出手来戳他两下,弄得楚瞬召怪不好意思的。
“谢大神官关心,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。”楚瞬召退回一步,恭敬地答道。
“你的身体目前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目光去分析,每个身怀王息的人都是这人世间的……怪物啊。”
“王息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的?”
“来来来,吃杏仁,我们坐着谈。”
郭蘘从兜里捏出来一把杏仁放在他手中,楚瞬召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抱着自己上太安山的时候,他第一次见到大神官的时候,大神官也是从兜里拿出一堆杏仁哄他。
“我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在城里大开杀戒,真的吗?”
这话一出口楚瞬召立刻脸红了,小小的酒窝浮在脸上,郭蘘哈哈大笑道:“害什么羞,楚骁华他当年做过的蠢事比你夸张多了,小时候有一次他喝完酒后跟我打赌,说等一会路边经过的那个小娘,他上去揽着她的腰身和她搭话,那女子岂止不会打他,而且会因为他的举动日日念想,茶饭不思,谁输了谁光着膀子在城里跑一圈。”
“那之后呢?”
楚瞬召显然被他父皇以前的趣事吸引,眼睛眨巴个不停。
“之后也是邪乎了,那女孩还真的没有打他,而且桃腮泛红,面若蔷薇,不得不说你们楚家男人在纠缠女人这块是有点功夫。你父皇那手紧紧黏在人家腰肢上,还回过头向我炫耀,我当时想死定了,这下子什么面子都没有了。可万万没想到啊,楚骁华抱着那姑娘的时候被他爹经过看到了,那男人气得可是手握柴刀,大开杀戒般追了楚骁华半个临安啊。”
郭蘘眼泪都笑出来了,楚瞬召也跟着傻乐。
“你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,从奇门的角度来看,这是一种征兆,与你星相上的那颗命星有关?”郭蘘思考了片刻,点点头说。
“我的命星?”楚瞬召疑惑道。
“墨星便是你的命星,相传那颗星星属于一位无比黑暗的神佛,墨星与其说是一颗星辰,倒不如说是一个漩涡,将一切的一切吸入其中,湮灭粉碎,乃至光明。”郭蘘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这些星相的属性,以及神佛存在的意义和方式,这些知识太过诡异禁闭,他一般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。
“我是个不祥的人吗?”
他狠狠地打了个寒战。
“别害怕,命星呈现的是你所拥有的王息本源,是你体内力量的来源,就像你大哥的武曲星相般,高高悬挂的武曲星赋予他在战场上如同武神般的伟力,只不过你这颗命星太过稀罕,上一个拥有的人应该是大秦始皇。”
他审视着面前的少年,怎么也想不到墨星会降临在他身上。
“那王息又是什么东西来的?为何父皇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些东西,还有大哥也是,他明明早就觉醒了王息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“傻小子,你以为王息这种东西是大白菜可以满街叫卖吗?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叫做息的东西,先秦时期的人们喊着东西叫炁,是我们人体掌控身体各部分完美融合所产生的一种气机,这种东西根据每个人的心理状态划分开来,像是大神官我体内有术士之息,可适用于形态变化和控制自然,亦可无中生有。”郭蘘伸出手来,一簇黝黑的土壤从他掌心成形,在楚瞬召惊讶的目光下,一朵小花从土壤中开了出来,向阳而生。
“大神官你以前怎么没有给我表演过,原来您是个那么厉害的人。”
“这不是怕吓坏你吗?”他哈哈笑道,手掌轻轻一握,一撮冰末从拳心中散落而下,可谓神奇。
“只有你体内的王息可以御统万物,凝息成形,亦可以有中生无,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,常人无法习得,伴随着父辈的血脉一代一代地传下去。而且这种特殊的息不需要通过训练得以增强,因为它本是息中之王,从降临的那一刻便凌驾于众息之上,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控制这世间万物,在每种息面前,王息具有压制性的攻击,随心所欲,乃是人间之王。”郭蘘一边说一边带着某种羡慕的目光看着楚瞬召。
“那么说我现在比大神官你还厉害!”
郭蘘笑道:“想得美!王息虽说具有碾压性,可想运用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,上次你和大皇子对决的时候,大皇子很轻易地便将王息汇聚于戟尖之上,若是不蒙将军刚好赶到,你早已命悬一线了,其实你已经感受到了吧,王息涌出体内的感觉,可你偏偏无法将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出想要的东西,其实王息已经接受了你的索取,可偏偏因为你的心境不平导致无处使用,王息也很郁闷吧。”
“大神官我有个问题问你。”
他点头道:“问呗,你这次上来不就是问问题的么?这山路不好走吧。”
“假如我日后学会操作王息之后,我想将它上升至一个能级,我……该怎么做?”
郭蘘微微一惊,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,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关于史学之间那些最黑暗,最血腥的部分,不是一般人能提出的问题,那些一开始试图揭开这个秘密的人,都死在了诸王的火刑架上。
“有,王息虽说不能习得,但却可以夺取,通过弑杀帝王的方式,可以使一个凡人瞬间变成万人之上的存在,最近一次有人通过弑王的方式夺取王息的事件发生在三十年前,我想你一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。”
“谁?”
“狼王刘康!”
楚瞬召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,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,他目色阴沉,手指间杏仁粒缓缓捏碎。
“狼王刘康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商人,靠着卖麻布发家,你不觉得奇怪吗?这样的一个人到最后居然可以将樽国几百年来的皇权拿到手中,他设计杀死了当时樽国的皇帝,而且是亲手杀死!这样的人,可称得上枭雄。”
“他将自己原本的妻子卖给了当朝太子,凭他这样的德行,有什么资格做樽国的王?”
“小召子,判断王的标准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衡量,我只是一名术士,不想懂也看不懂你们这些帝王之家的思维方式,你们想要肉林酒池,你们想要战火滔天,你们想要天下一统,那都是你们的想法,而我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和平,男人有家可归,女人有衣可缝,孩子有饭可吃,老人可以安然百岁,这便是我郭蘘的道理。”
他很严肃很严肃地对楚瞬召说。
“总之这些不是你目前该了解的东西,先熟练的运作好你体内王息再说吧。王息这种神赐之物,熟练运用之后,御敌自保足以。”
“谨记大神官的教诲!”
“大神官爹娘很早就死了,之后家里穷得只剩下四面墙,我的姑姑当时带着我一个孩子过不下去了,想将我送到皇宫当太监,可我当时听说要将那玩意割掉,怕疼死活不去,差点没熬过那个冬天,后来被我师父路过家门的时候见到了我,说我有慧根,可以去学奇门法术,之后便可以像神仙一样腾云架雾,好不痛快。姑姑听说了我他要将我收作徒弟的时候,将我师父赶出了好远好远,我哭着求她让我去给别人做徒弟,她也哭着求我不要去,她说做术士强行习得神佛之法,窥天之术是要折寿的,最多活不过五十岁。”
楚瞬召安静地听着,大神官的眼睛有点湿润了,酒一杯接一杯的。
“后来我生气了,背着她偷偷收拾好东西连夜离开了家,最后跟着我师父来到临安城修道院,再后来遇见了你爹,跟着他上了战场才熬出了头,大神官听人说过,这人啊!一生有七次改变命运的机会,我当时想这不扯淡吗?哪里来的七次机会,就拿我来说事吧,当初爹娘死了算一次,离家出走当术士算一次,之后遇见你爹算一次,跟着他上战场算一次,之后他做了皇帝我做了神官也算一次,撑死就五次,哪里来的七次?现在这会我比我活得比我爹娘死的时候还要大了。”他忽然低笑了一声,带着某种狡猾的目光。
老人叹了口气道:“其实我有时想我爹娘死得早,或许把福分都托给我了,我才能活那么久。”
“大神官不想回家看看吗?都过去了那么久了?”他将一颗杏仁扔到口里。
“不回不回了,说不定我姑姑早嫁人了,当年我走的时候才七岁,现在已经变成了油腻老男人了,我姑姑说不定变成了瞎眼老太婆了,回去谁认得谁?”他摆了摆手,似乎想终止这个无聊的话题了。
“哦……”楚瞬召低低地应了一声。
“小召子,你是个很好的人啊,比大神官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。”郭蘘搭在他肩膀上,背有些佝偻了,楚瞬召笑呵呵道:“大神官您这辈子还不算完,说不定日后还有两次改变人生的机会呢?”
“我都做了大神官了你还想我怎么改变,再改就要做你们胤国的皇帝了,楚骁华老是跟我抱怨这皇帝难做,要我说他活该!”这大不道的话落在楚瞬召耳中不免有趣,他本身便没什么架子,这也是那些下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。
“爹!吃饭了。”吴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,大神官低低地应了一声:“留下吃个饭吧,你吴桐妹妹做饭可好吃了,之后大神官送你下去,嗖的一声就到地了。”
“好啊。”他答道,郭蘘欢喜地扯着他的手,不知道说什么好,紫衣少女看着肩并肩走进来的二人,唇边缕缕含笑。